“我在加拿大過年，與國內13個小時時差，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(wěn)覺、完整覺，心急如焚。我在思考，我們員工該怎么辦？中來該怎么辦？……”5個月前，面對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，中來股份(300393.SZ)董事長林建偉憂慮萬分。
事實上，疫情之下，林建偉要面對的遠不止這些。作為光伏背板龍頭，中來股份自2016年開始謀求轉型，但其在太陽能電池業(yè)務的加碼布局，為下一步全面發(fā)展埋下了“禍根”。并且由于高比例股份質押、減持或協(xié)議轉讓股份等問題，公司市值曾一度跌至40億元左右。
一位光伏行業(yè)資深人士評價：“投資N型單晶太陽能電池的方向有偏差，小體量公司并不適合最先吃螃蟹。在光伏行業(yè)大企業(yè)試錯成本可以承受，但對小企業(yè)而言是很難受的。中來做得比較早，在業(yè)內并沒有形成規(guī)模化，同時還受到了P型PERC電池和N型異質結電池路線的擠壓。”
不過，中來股份方面并不這么認為。7月16日，該公司人士向《中國經營報》記者表示：“我們投資電池業(yè)務并沒有遺憾，N型電池投資項目的戰(zhàn)略方向是正確的，技術是領先的，雖然我們在發(fā)展過程中有一些步驟和節(jié)奏沒有完全超越預期，目前規(guī)模不大，但是經過這幾年的錘煉和市場驗證，我們對未來光伏市場充滿信心。”
盡管如此，林建偉卻有意將中來股份的控股權轉讓他人。作為控股股東、實際控制人，林建偉、張育政夫婦擬將其直接持有的中來股份約1.47億股份，分次協(xié)議轉讓給貴州烏江能源投資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“烏江能源”)。股權轉讓完成后，中來股份新的控股股東將易主為貴州省國資委。
“首吃螃蟹”轉型難
2008年，42歲的林建偉在江蘇常熟創(chuàng)立中來股份，并于6年后帶領公司登陸創(chuàng)業(yè)板。起初，中來股份專注于太陽能電池背膜的生產和銷售，是光伏背板龍頭。不過，林建偉并不滿足于此。2015年財報顯示，中來股份制定了從單一背膜業(yè)務轉型升級為“光伏輔材”“高效電池”“光伏應用系統(tǒng)”三大業(yè)務板塊協(xié)同發(fā)展的中長期目標。
2016年，中來股份進行了一系列的投資。其中包括設立泰州中來光電科技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“泰州中來”)，計劃實施2.1GW N型單晶雙面太陽能電池項目。而這也預示著，林建偉個人事業(yè)轉折點的來臨。
對于該投資，中來股份可以算是國內第一批吃螃蟹的人。在業(yè)內看來，從技術邏輯上看，彼時相比光伏“多晶路線”，單晶仍不是絕對主流；而相比P型光伏電池占據市場主流，N型電池仍處于被觀望狀態(tài)，實現產業(yè)化尚有距離。
2016年，中來股份計劃非公開發(fā)行募資13.67億元，用于投資年產2.1GW N型單晶雙面電池(N-PERT太陽能電池)，總投資達16.58億元。2017年12月，3名認購對象按約履行股份認購義務，其中林建偉認購11.8億元。
不過記者發(fā)現，該項目于2016年9月先行以自籌資金投建2條生產線，后期卻推進緩慢，實際效益并不理想。根據中來股份公告，項目建設周期預計1.5年，達產后正常生產年效益為5.14億元，但2019年底，項目才完成100%投資進度，產能過半，且累計實現效益不足7000萬元。
對此，中來股份方面告訴記者：“我們拿到公開發(fā)行的批文拖了很久，前期我們都是一點一點用自有資金做的，并沒有利用募集資金去做，進度沒有那么快，產能釋放也有待跟進。”
值得關注的是，在2019年中來股份還進行了產線升級，將N型所有N-PERT產線升級改造成N型TOPcon電池產線。對于改造原因，業(yè)內專家曾告訴記者，N-PERT電池相比主流P型PERC電池性價比并不明顯，較難形成大規(guī)模的產業(yè)占比。
而實際上，2018年3月中來股份便公開發(fā)行可轉債預案，募集總額不超過10億元用于年產1.5GW N型單晶雙面TOPCon電池項目，并于2019年2月底公開發(fā)行。
不過2020年4月，上述項目再次擱淺。中來股份方面披露，基于工藝和設備選型及疫情影響等因素，公司決定將年產1.5GW N型單晶雙面TOPCon電池項目達到預定可使用狀態(tài)日期延長至2021年3月31日，同時還將可轉債募集資金中的5億元用途變更為投資N型單晶雙面高效電池配套2GW組件項目。
目前，囿于TOPCon電池自身成本略高，至今也沒有形成較大規(guī)模。有消息稱，2019年底，市場上TOPCon電池產能2GW左右，而PERC電池產能卻超100GW。
不僅如此，隨著越來越多的企業(yè)投產異質結電池，TOPCon電池的生存空間似乎正在被擠壓。業(yè)內一位專家告訴記者，從效率上來看，TOPcon介于PERC和異質結之間，是有一定優(yōu)勢的。并且其可兼容PERC產線進行升級改造，未來幾年也可能會有部分企業(yè)選擇這種路線。但是，假如異質結成本下降速度快于TOPcon，中來股份是有壓力的。
“異質結是一項有潛力的技術，但其產業(yè)化、商業(yè)化時間還需時日。TOPCon也有獨特優(yōu)勢，以及具備量產和市場應用的基礎，即使在異質結產業(yè)化之后，TOPCon也同時將在市場上并駕齊驅。”中來股份方面對記者表示，“投資電池業(yè)務并沒有遺憾，N型電池投資項目的戰(zhàn)略方向正確，技術是領先的，只是在發(fā)展過程中有一些步驟和節(jié)奏沒有完全超越預期。”
記者注意到，中來股份在技術研發(fā)上也花了不少“心血”。2018和2019年，中來股份的研發(fā)費用分別為1.11億元和1.22億元，占公司凈利潤分別約85%和47%。不過，某太陽能電池企業(yè)負責人向記者表示：“他們(中來股份)P型電池都沒有做過，做N型缺乏一定的專業(yè)技術積累。”
資金壓力懸頂
過去幾年，林建偉投資N型電池使其承受了巨大資金壓力，相繼通過減持或協(xié)議轉讓股份緩解股票質押風險，而且公司董事、高級管理人員也集中減持套、離職，公司經營風險隱現。
2019年1月以來，中來股份控股股東、實際控制人林建偉、張育政夫婦開始減持、協(xié)議轉讓計劃。
同年1月7日，林建偉、張育政計劃減持中來股份的股份合計不超過480萬股(含本數)。1月21日，二人減持430萬股，合計套現約0.67億元；6月15日，中來股份披露，林建偉和張育政擬分別減持不超過235萬股和706萬股，9月9日，林建偉夫婦合計減持620萬股，合計套現0.73億元；9月17日，中來股份披露，林建偉、張育政向嘉興聚力伍號股權投資合伙企業(yè)(有限合伙)(以下簡稱“嘉興聚力”)協(xié)議轉讓合計1796萬股，轉讓總價2.19億元。
2019年11月18日，林建偉向李百春協(xié)議轉讓其持有的中來股份1800萬股，轉讓價格為12.20元/股，合計總價2.196億元。
對于上述減持和協(xié)議轉讓股份的原因，中來股份的部分公告并未解釋特別明確，不過很大部分是控股股東、實際控制人為獲得資金回籠，一定程度上緩解資金壓力，降低股票質押比例。
2019年11月15日，中來股份披露，林建偉所持股份質押比例已高達99.48%，張育政所持股份質押比例也達71.94%，林建偉與其一致行動人張育政、蘇州普樂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所持股份質押比例87.67%。即使到2020年6月8日，林建偉及其一致行動人所持中來股份96.82%股權仍被質押。
中來股份方面告訴記者，林建偉夫婦為認購定增，以質押股票的方式融資，已累計融資14.5億元，每年產生財務費用近1億元，減持資金主要用于支付利息和償還部分借款。
不過值得關注的是，在林建偉夫婦以股票質押方式實現定增投資N型太陽能電池之際，2018年3月27日，中來股份卻傳來了董事、高級管理人員集中減持的信號。
根據公告，2018年5月23日，中來股份副總經理謝建軍計劃減持股份不超過50000股。同年5月26日，該公司董事宋軼、副總經理LIUYONG(劉勇)、副總經理李熾、副總經理張超計劃減持股份分別不超過50375股、150000股、50000股、50000股。同年5月29日，董事、副總經理夏文進計劃減持股份不超過50150股。
對于減持原因，中來股份方面表示為“個人資金需求”。不過，記者注意到，2018年8月和2019年5月，上述股份減持名單里，劉勇、夏文進已相繼離職。
據悉，兩者均為中來股份的技術骨干，其中劉勇是N型太陽能電池業(yè)務實施主體公司的關鍵性負責人。
易主國資？
為緩解資金壓力，2019年以來中來股份一直在尋找戰(zhàn)略投資合作方。
2019年1月，中來股份曾計劃與華君實業(yè)進行戰(zhàn)略合作。中來股份方面曾表示，此舉有利于中來股份借助華君實業(yè)在金融及產業(yè)方面的資源，鞏固中來股份在N型高效光伏領域的領先優(yōu)勢，為中來股份進一步擴充高效電池產能提供資金支持。
彼時，華君實業(yè)或其指定相關方擬以協(xié)議轉讓的方式受讓林建偉、張育政合計持有的中來股份5%至10%的股份。但不足半年，中來股份便終止了與華君實業(yè)的戰(zhàn)略合作。此次聯姻失敗后，中來股份開始搭上國資企業(yè)。
2019年12月30日，中來股份披露，擬出資3億元對泰州中來進行增資，同時引進姜堰國投、姜堰城投及姜堰龍翔城建共同投資6億元作為泰州中來的新增投資者。
相關資料顯示，三大戰(zhàn)略投資者姜堰國投、姜堰城投和姜堰龍翔城建均為國資背景企業(yè)。中來股份方面表示，通過引入國有公司資本，以增資擴股的方式引入戰(zhàn)略投資者，旨在整合各方的優(yōu)勢資源，保障公司光電板塊后續(xù)資金及業(yè)務發(fā)展需求，有利于泰州中來擴大生產經營規(guī)模、拓寬融資渠道。
除此之外，前文提及的通過協(xié)議轉讓股份引入的股東嘉興聚力，則進一步為中來股份和烏江能源“牽線搭橋”。
6月19日晚間，中來股份披露，林建偉、張育政夫婦擬將其直接持有的合計約1.47億股股份，分次協(xié)議轉讓給烏江能源。本次擬轉讓股份占中來股份總股本約18.87%，轉讓總價約11.63億元。
股權結構顯示，當前林建偉、張育政夫婦合計持有中來股份3.05億股股份，持股比例為39.15%。股權轉讓完成后，二人持股比例降至20.28%。但由于烏江能源在本次股權轉讓中擬取得合計約2.01億股股份的表決權，由此成為中來股份新的控股股東。
相關資料顯示，貴州烏江能源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持有烏江能源100%股權，實際控制人為貴州省國資委。
中來股份方面向記者表示，烏江能源將在業(yè)務、資金和產業(yè)層面支持中來股份的發(fā)展，具體內容和合作模式雙方業(yè)務團隊已經開始接觸。與此同時，林建偉承諾6年不離職和3年不減持，確保公司經營和管理穩(wěn)定。
原標題： 中來股份“渡劫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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